Tomoya

——于颠簸的河川之上

(全员向)给你宇宙 Chapter 10

  • 本章有大写加粗的黄金

  • ooc,正剧向,私设漫天


Chapter 10

赖冠霖再醒来已经是一天半后。

入目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日光把整个屋子点亮,窗台上摆了几株绿植。他环顾四周,然后注意力集中到了床边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上。赖冠霖看着会,鬼使神差地抬手揉了揉。

沉睡的萨摩耶从梦中惊醒了。

丹尼尔抬头跟他对视的双眼还有些发懵,但倏然就找到了焦点。

他嘴巴一张一合无声地在说些什么,然后突然找回了自己音色:“冠霖,你终于醒了。”他的声音有些惊惶,透出了难以掩盖的不安。

赖冠霖看着他,偏头笑了笑。然后又伸手摸了摸丹尼尔的头发:

“没事了。”赖冠霖道。

 

 

 

赖冠霖醒来的消息传开后,不到半个小时里vip病房就站满了人。金在奂把花店里最大的花篮买了过来放在病房里,无比郑重地跟冠霖道了谢。其他人在各自慰问后,都慢慢回归了原有的画风。

赖冠霖听他们说了一会,突然提到:“我住vip病房算是工伤福利吗?”

河成云有些尴尬的干咳了一声,邕圣祐噗嗤笑出声:“他的降职文书发下来了,现在开车出门都要写条打报告。怎么可能给你弄来这么好的福利?”

赖冠霖偏了偏头:“所以?”不会是我自费吧。

朴志训清了清嗓子:“冠霖呐,你还记得今年新上任的省长姓什么吗?”

姓朴。在场的人都在心里默默道。

赖冠霖看着他,意外道:“所以哥你是?”

朴志训挠了挠眉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不是我,”他眼神示意朴佑镇:“是他。”

一边站着的朴佑镇伸出手有些拘谨地打了招呼:“你好冠霖,祝你早日康复。”

一时丹尼尔在床边笑得无法自已,冠霖点头:“谢谢佑镇哥。”

“对了成云哥,”赖冠霖终于按捺不住问了自己最挂念的事情:“诗妍姐现在……?”

 

当他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整个病房里突然安静了下来。赖冠霖心中的不虞感落了实证,一时间头脑都有些发懵。河成云还没想好要怎么跟他说,就看到病床上的男孩低着头道:“我懂了。”

丹尼尔慢慢握住他搭在一边的手。河成云整理了一下措辞,最后道:“你昏迷这两天其实发生了很多事情,接下来我慢慢都说给你。”

 

 

 

LM酒吧被查封了。

理由不是河成云原本预想的聚众吸毒或者其它,而是因为枪械问题。

或者更为严重地说——赖冠霖体内提取出的子弹和他们在三楼拾得的枪械,都是警用枪支。这件事情发生以后,一方面上级给河成云多下达了一条处分,另一方面立即出手查封了LM酒吧。以至于现在河成云已经快成为上级眼中的惹祸精,暗地里不知道多少利益牵涉者把他视为眼中钉。

而这时,有不止一名女性举报曾在LM酒吧被下药后遭遇性侵事件。她们表明在时候曾经有过报警的念头,结果却被对方拿出了视频资料威胁,说一旦报警将会把视频影像发送给受害者的家属朋友。以至于到最后很多人都默不作声,噎下了这个恶气。

而能爆发这样多的群体举报发声事件的诱因,就是因为曹诗妍。

 

 

“那天晚上,我和佑镇赶去LM的时候,发现有个居民楼起火了。”河成云慢慢道:“后来回去的时候,听说被烧死了两个人,后来查证那正是曹诗妍租用的房子,里面的死者也证实了是她和她的男朋友。”

“原本他们并不承认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关联,后来裴珍映修复了三层被删掉了的监控记录,证实了这一点,”河成云顾及赖冠霖的感受,话说的隐晦都是草草带过:“之后陆续有相关的知情人士开始进行佐证,也引发了后续大规模举报事件。”

“但现在警用枪支流出的问题被质疑为警察内部管理缺失,以及LM酒吧内部的个别行为。举报事件也因为没有具体的实证导致了没什么实质进展。”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河成云慢慢道。

“好的。”赖冠霖慢慢点了点头。

然后他说:“对不起,可以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吗?”

所有人点了点头,不约而同地一起走了出去。丹尼尔回头时候看到少年的目光定格在窗台上那株绿植。风吹过来的时候,半拉起的窗帘会轻轻扫到它。

丹尼尔带上了门,然后贴墙站在一边仰头看着天花板。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了一阵压抑而撕裂的哭声。

 

 

兜里的手机又开始震动,金在奂没有理会,捏着手机的手却又攥紧了一点。旁边朴佑镇和朴志训在小声说着什么,丹尼尔一个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剩下的河成云、邕圣祐和裴珍映,都属于他不熟悉或者不认识的,不能打扰的范围。

事实上他很想跟别人倾诉些什么,但又什么都说不出。只觉得整个人是一种完全凹陷下去的空洞感。就好像他现在想去和丹尼尔像以往一样说一说他那些无足轻重的烦心事,丹尼尔也一定会听的很认真,但他一定没有心情。

没有心情去努力与别人共情,自己却又处于一种极度渴望关注的状态。金在奂发现自己手机停止了震动,忍不住拿开出来看了看。

界面打开,折叠了黄旼炫三十多个电话和一百多条信息,金在奂面无表情地关上了手机界面,却从那些电话和信息里获知了自己仍然存在的事实。

金在奂想,他真是拧巴又矫情。

 

过了一会,丹尼尔起身看了一眼病房内,小声说了句冠霖又睡着了。周围的人点了点头,裴珍映慢慢走到丹尼尔跟前,说今天晚上想由他来照顾赖冠霖。

丹尼尔看了会他,然后点了点头。

明眼人都看出这两个小朋友之间似乎闹了点别扭——或者说,裴珍映自己在跟自己闹别扭。毕竟对现在的赖冠霖来说,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分给痛苦与内疚以外的情绪。他跟周围人打了招呼以后先一步回学校收拾东西,朴佑镇他们选择跟着一块回去。

剩下四个成年人在走廊里站成一个不规则梯形,邕圣祐打量了一周之后,忽然提议:“不然晚上我们去喝酒怎么样?”

河成云第一个表示嫌弃,却也是从侧面表现了自己的赞同。丹尼尔靠坐在墙边,稍微打起些精神来:“那等我先把在奂——”

“我也想去。”金在奂突然道:“可以吗?”

丹尼尔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另一边邕圣祐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来:“当然可以。”

 

酒过三巡后,最初还保有的那点生疏已经全部被消毒掉了。小酒馆里面灯光昏黄,他们坐在一个较为靠里的隔间里。邕圣祐叫了服务生来重新划了几道菜,坐在他旁边的河成云已经开始烦躁地唠唠叨叨:

“啊真的是,一群混蛋。”河成云晃了晃酒杯:“他们居然让我去后勤负责换打印纸——!还说着什么,成云啊,以后早茶就拜托你了。”

“成云个鬼啊要叫哥啊!臭小子们!”河成云爆发道。

邕圣祐又给成云倒了点酒,对面丹尼尔和在奂忙不迭点头:“成云哥成云哥。”

“不过,这么落井下石真的有点可恶。”丹尼尔附和了一句。与此同时,服务生推开房门,又重新上了几道菜。

“随他们吧!”河成云虎着脸道,转而又叹了口气:“我还健全的活着这件事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丹尼尔看着他眼神放空,脑神经突然又捕捉到了一个记忆点:“那这样的话,可不可以找你的老师帮忙呢?”

邕圣祐和河成云都抬头以一种微妙的眼神看着他,丹尼尔把一片肉夹进碗里,继续道:“当年主查陆江大桥案的警官,帮自己曾经的学生伸张正义这件事情一定会做的吧。”

河成云没有说话,邕圣祐啜了一口酒道:“按理说是这样的。”

一边的金在奂暗地里肘了他一下,丹尼尔不明所以:“怎么了在奂?”

就这么被搬到明面上,金在奂有些尴尬,他轻咳了一声,转向丹尼尔道:“丹尼尔,你当时没有追完陆江大桥案的全部报道吧。当年的那个主办案警察,他——”金在奂斟酌着用词,一时不知道怎么表达才更为合适。

河成云抬头灌了一口酒,然后道:“畏罪自杀了。”

 

对方把见面地点选在了市内客流量最大的中心广场这边。

朴佑镇把朴志训送回学校后,搭地铁来到了这里。尽管身为二代圈子里最炙手可热的太子爷,朴佑镇并没有体现出什么与一个大二学生格格不入的地方。他可以和发小们一起出去赛车跳伞,玩各种钱和身份堆出来的娱乐活动。也可以和朴志训一起窝在宿舍打游戏、吃泡面,在练习室满头大汗的练舞——甚至于相比之下他更喜欢后者,毕竟志训对他来说,是可以几次三番邀请加入户口簿的,极为合拍的好朋友。

走在他前面挽着女朋友的男生穿了一双崭新的AJ,朴佑镇看着跟着人群一起涌过街面,突然觉得是时候让管家把新到的球鞋送过来了。

他转弯上了电梯,感觉左前方男孩子圆圆的后脑勺有点像朴志训,想要拿出手机拍给他看,又觉得偷拍别人有些失礼。索性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朴志训没有回复他,可能是在打游戏。朴佑镇收起了手机,抬头看到了目的地。

 

“其实,我到现在也不相信他会那么干,”河成云醉眼微醺仰倒在座位上,伸手去勾吊灯垂下的流苏:“可所有人都说,那就是他干的。”

邕圣祐拍掉了他的手:“所以你相信他吗?”

河成云偏过头看着他:“相信啊,”然后重新坐直起来:“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做出来贪污受贿包庇案犯这种事情。”

“很好,河成云,”邕圣祐喝了一口酒:“我们还能再多做一段时间朋友。”

“他可是老师啊,”河成云道:“教我们怎么开枪、说要信任队友,说警察就是要背负起公知的那个仁载老师啊。”

丹尼尔有些迷惑地看了眼在奂,对方蘸了一点酒给他写下了“李仁载”三个字。邕圣祐看到了,同他们解释道:“李仁载,就是那个主办陆江大桥的警察,当时也是我们的大学老师。”

邕圣祐随手搭上了河成云的肩膀:“想那么多干什么,只要你相信就足够了。”

河成云看着面前的酒杯发呆。邕圣祐想把这页不愉快的话题掀过,却听河成云道:

“可是他不相信——”河成云慢慢道,声音里满载着一股郁愤、不甘,甚至于说委屈:

“黄旼炫不相信。”

金在奂杯子里的酒突然洒了出来,他看着流淌下来的酒液甚至有些出神。等到丹尼尔拿来毛巾铺开才反应过来:“对不起。”

“没关系,”丹尼尔笑着说:“在奂不需要说对不起。”

 

朴志训回复了他一张照片。

吃着熊熊辣味拉面的人嘴巴一片通红,眼睛却直盯着电脑上的游戏比赛画面。朴佑镇笑了笑,开始留意这家店的菜单有什么值得带回去的菜。

还没等他思考出一个所以然,对面的椅子突然被拉开——

“呜啊,麻烦久等了。”对方坐下来,微笑着看着他:“路上有些堵车,抱歉来的晚了点。”

朴佑镇收起了手机,微笑道:“没关系。”

 

“说起来不怕你们笑话,”邕圣祐道:“其实河成云是大我和黄旼炫一届的学长。”

“……喂!”河成云瞪他。

“黄旼炫,”邕圣祐看着丹尼尔:“知道是谁吧?”

丹尼尔点了点头。邕圣祐继续道:“在奂就不用说了,跟他很熟。”

金在奂突然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尴尬情绪里面:“……圣祐哥。”

“啊呀不用不好意思,”邕圣祐不以为意:“酒场上说的话,回去睡一觉以后就会全都忘掉了——跟所有的烦恼一起。”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们的关系不是这样的来着,”邕圣祐有些惆怅道,眼睛似乎看破虚空回到过去:“当年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

“一起打架,一起逃课,一起追漂亮姑娘,”他的语气似乎很是怀念:“然后一起挨骂,一起写检查,然后在校会上念出来。”

“……这些应该是和成云哥一起干的吧,”金在奂实在忍不住道:“旼炫哥是校学生会长全A的优等生啊,他在校会上念过的只有动员发言和誓词吧。”

“啊金在奂你也是个臭小子,”河成云道:“这么多年了不能满足一下哥哥们千疮百孔的心吗。这么直白就算是从小被批评到大的哥哥们也会心痛的啊。”

“做人不要太护犊了在奂,”邕圣祐紧跟着道:“我们一直有个想把黄旼炫拉下凡尘的梦啊。”

丹尼尔趴在桌子上笑得前仰后合,被坐在对面的邕圣祐轻推一下倒靠在软椅上,避免了桌面地震。

金在奂沉默了,作出了一个你继续的手势。

邕圣祐心满意足,继续道:“后来他家里不允许他继续学唱歌了,他很是失落了一段日子。我就怂恿他要不如来一起学法吧,他就来了。”

“胡说,”河成云反驳:“明明是因为我。”

邕圣祐扭头看了他几秒:“当着弟弟们的面我们还是诚实点吧,明明是因为仁载老师好吗。河成云你这个披着警服的骗子。”

河成云把外套一脱撂在地上:“脱了!当不穿警服的骗子!”

邕圣祐冲他竖大拇指:“有魄力!”两人拿起酒杯一碰:“干!”

对面丹尼尔和金在奂笑得说不出话来,然后又听邕圣祐道:“当时仁载老师怎么跟他说的来着?人生是……”

“人生有很多种活法,也许挑不到你最喜欢的,”金在奂拿着酒杯慢慢道:“但可以活成你最喜欢的。”

邕圣祐和河成云对视了一眼,然后邕圣祐道:“正答,在奂说得对。”

金在奂笑了笑,半捧起杯子一饮而尽。

“说起来,”河成云道:“旼炫一直挺招小孩子喜欢的。像他们这么大的,”河成云大着舌头对着丹尼尔和金在奂指点:“都很喜欢跟旼炫打交道。”

“对,”邕圣祐道,然后扳着指头数了几个人名:“……再加上在奂,那个不爱说话的小孩——裴叽酿……还有谁来着,仁载老师那个小儿子?”他拍了拍河成云:“仁载老师那个小儿子,叫什么?”

河成云看着他,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金在奂和丹尼尔又迎来了新一轮的爆笑,然后他们听见河成云道:“大辉。”

金在奂瞳孔霎时放大。

河成云撑着椅子半坐起来,比了个身高的样子:“李大辉。”

 

菜品上完,两个人开始慢慢吃了起来。朴佑镇小心打量着这个阔别已久的幼时玩伴,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出来跟那晚相似的地方。

“啊哥,”对方道:“吃饭时候不要四处乱看啊,伯父不是教过你很多遍了吗?”

朴佑镇轻咳了咳:“确实。”

他埋头继续扒饭,对面的人又开了口:“其实,我这次联系哥,是因为有事情要哥帮我。”

“骗子,”朴佑镇斩钉截铁道:“如果不是被我撞到了,你是不会来找我的。”

对方笑了笑,然后收拾好情绪带上满脸的认真:

“我想哥能帮我,”李大辉定定看着他道:“让伯父给我爸爸翻案。”

 

“很可惜啊,那个孩子,”邕圣祐叹了一口气:“那么聪明的孩子,就跟着老师一起葬身火海了。”

河成云垂着眼睛没有说话。金在奂觉得自己的嗓子很干,他慢慢道:“那个,那个大辉君,他有多大?”

邕圣祐瞥了他一眼,微微皱眉。河成云倒是没忌讳什么:“我记得好像是跟赖冠霖一年生的吧,只不过月份要早了些。”

他的语调里满是惋惜,金在奂试探道:“那个,有没有可能……”

“大辉他,还活着?”

邕圣祐眉头蹙得更紧,只觉得结结实实被冒犯到了,他抬头刚想反驳什么,脑海里突然闪现了一个画面。

——酒吧晕天眩地的灯光流转里,托着托盘站在他们面前的男孩子。

他那时候还问过话的——

他说的是:“请问你是?”

然后那个男孩笑着作出回答:“大辉,”他的眼睛在那样的环境下也在发着光:“我叫大辉。”

 

起初是一根积木,然后越来越多——直至脑海里构筑出的那个城堡全然崩塌了。邕圣祐突然抱住了头,对面两个人似乎有些担心的在问些什么,但他顾不得去理会。

如果这样的话——如果大辉还活着的话。

那么可能从一开始就错了。

或许,邕圣祐突然有了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

或许。如果是这样的话。

黄旼炫从来不是选择不相信的那个。

而是从未怀疑过的那个。

 

他这边脑海中掀起一阵风暴,旁边的河成云却已经歪趴在桌子上入睡。邕圣祐苦笑了一会,然后跟丹尼尔和金在奂解释说他没什么。

四个人里面已经喝倒了一个,成年line的酒局就这么宣告结束。邕圣祐叫来了车,把睡得昏沉的河成云一把塞进后座。然后扭头等着丹尼尔把摩托推过来。

“要不要叫车回去啊?”邕圣祐有些担心道:“你们两个多少也喝了些,路上回去不安全啊。”

他话音刚落,那边丹尼尔挠着头嘿嘿笑出了声。在奂把手搭在丹尼尔肩膀上:“没关系的,他今晚一直喝的都是水。”

邕圣祐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啊那个,”丹尼尔笑着解释:“有些不放心,一会打算再去医院那里看看冠霖——就决定不喝。”

他眼神无比诚恳:“和哥哥们聊聊天就已经很好了。”

邕圣祐嘟囔道:“臭小子。”然后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在奂,”他有些烦躁的揉了揉脑袋,最后还是决定助推一把:“你跟黄旼炫,闹别扭了对吧。”

“没有,我只是——”金在奂有些语无伦次。

“今天在酒桌上,”邕圣祐毫不留情的点破:“你的手机一共响了八次。”

“……”金在奂没再说话。

 

“按理说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外人,尤其是像我们这种身份尴尬的外人,”夜里的凉风让邕圣祐的头脑清醒了一些:“是不该多嘴说些什么的。”

“其实,我们很早就知道你了,只不过是一时没有想起来而已。”

“高中那会吧,黄旼炫突然抽了风的开始每天搭公交回家,还一定要从离我们学校三站路远的那个站走,”邕圣祐回忆道:“我那时候跟河成云一直取笑他是看上车上哪个漂亮小姑娘了,能让他这么执着的每天绕远路。”

“但他没有明确的反驳,我们就干脆准备跟着他一看究竟。”

“但最后发现,根本没什么小姑娘。有的只有一个个子不高的小孩,每天跟他正对着站在公交上。黄旼炫站前半车厢,他就站后半车厢,或者反过来。每天每天,都是这样。”

“然后我们就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邕圣祐微微眯起了眼睛:“他那天说的话我到现在还记得。”

“他从头到尾都没说自己是怎么想的,只是告诉我们‘那个孩子好像喜欢我’。”

“过去十多年了,很多事情都忘了,但黄旼炫那时候的那句话,他的表情神态,我到现在都记得,真的。”

邕圣祐看着金在奂道:“我头一次看到他露出那样的表情,不是满分的开心,也不是满分的其他什么。”

他只是偏着头靠在玻璃上,然后看着窗外告诉我们。

那个孩子好像喜欢我。

“幸福到让那时候的我们觉得有些丑恶的嘴脸。”邕圣祐总结陈词。

 

 

丹尼尔在很远处就看到了停在宿舍楼下那辆车。夜里风有些凉了,男人穿了件薄外套靠在车门边上,影子在路灯下被拉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丹尼尔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在奂两眼直直地盯着前面。被发现后他迅速低下了头:“不要理他,快点骑走。”

他话音刚落,丹尼尔在路边停了下来:“在奂,下车。”

摩托车的前轮保持在一个差点轧上当事人影子的微妙距离,金在奂一边腹诽一边诚实地下了车,顺带在黄旼炫的影子上碾了一脚。

丹尼尔冲他树了个大拇指,然后没再多说什么,骑车掉头离开。

 

黄旼炫看他慢吞吞走过来,站直了身子:“在奂——”

“不要说抱歉,不要说对不起,不要说你有些愧疚,”金在奂道:“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旼炫哥?”

倒是第一次被这么直白的刺上一次——尤其是当对方还是金在奂。黄旼炫苦笑了一声,只觉得之前逗弄别人的所有弯弯绕绕都没用了:“在奂,我们能聊一聊吗?”

“我们现在不就是在聊一聊吗?”金在奂道。

黄旼炫头一次感觉有些手足无措,然后金在奂看了他一眼,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黄旼炫跟着坐了进去。车里没有开灯,四周唯一的光源也只有斜前方那一个孤零零的路灯,冷光照下来的时候显得四周都有些虚幻。金在奂偷偷瞟了一眼黄旼炫,发现在这种该死的打光下这个人也依然这么好看。

“我那个时候没有注意到,”黄旼炫解释道:“当时情况有些混乱,珍映告诉我说另外一边出了些事情,当时监控还没来得及接入,他没来得及看到那边的具体情况……然后我才发现——”

“是大辉吗?”金在奂忽然道:“是大辉吧。”

“……”黄旼炫道:“是。”

“旼炫哥,”金在奂叹了一口气:“从一开始,选定的作为诱饵的牺牲品的,是你对吗?”

黄旼炫应了声。

金在奂继续道:“那个时候你在酒吧出现,跟人冲突,其实并不是要去拿到什么东西,而是要吸引到那些人的注意。当他们的注意都集中在你身上的时候,就不会有人留意到去地下室的大辉了。”

“何况还有裴珍映。”

金在奂慢慢道,黄旼炫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腕:“在奂,你说的都对,那至少接下来,能让我说给你听吗?”

金在奂抽回了手,慢慢点了点头。

黄旼炫看着他,喉结微动,最后把眼睛投向别处:“原本的计划是这样的,但是后来,酒吧断电了。”

金在奂意识到是因为自己扳了电闸的原因,黄旼炫继续道:“因为断电的原因,珍映没有把全部的监控替换掉,被修复的监控记录里面出现了大辉的背影。但因为只是一个背影,并不能具体确认出是哪一个侍应生。

这个时候,我们需要一个符合相关条件的人来做为一个替代,引开他们的注意。”

金在奂有些出神,想到了他和黄旼炫的第一通电话。

“……”黄旼炫慢慢道:“然后我想到了你。”

“由我这样的有相关故事背景的人与你接触再合适不过,这让他们觉得,我在LM里的那个内应就是你。”

金在奂突然拿出了那枚他从二楼的卫生间隔间里取出的那枚U盘。

“这里面,”金在奂尽量平静道:“应该是空的吧。”

“……是的,”黄旼炫艰难道,他觉得自己在一点点把自己撕开:“我们第一次行动的时候,并没有拿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我让珍映改掉了地下室资料库的外围设置,以至于他们看到的时候,都认为我们已经把资料窃取出去了。因为我们并不知道真实的资料在哪里,所以必须要由他们来告诉我们。”

金在奂偏了偏头:“为什么?”

“比如说,”黄旼炫道:“如果你感觉到家里遭遇了偷窃,你的第一反应会是什么?”

“我会去——”,金在奂看着他,忽然明白了:“看一看最重要的东西还在不在。”

黄旼炫点了点头:“通过这样,珍映知道了我们要的文件储存的具体位置。然后就是……”

“前天晚上,”金在奂喃喃道:“你们趁着成云哥要行动的时候,重新回去把那些资料带走。”

“是的。”黄旼炫道。

金在奂看着他:“成功了吗?”

黄旼炫看着他,眼中流露出了一种极为难过的情绪,然后慢慢道:“成功了。”

“对不起。”他低声道。

金在奂扭头看着他:“旼炫哥,我说过不要对我说对不起。”

“对不起,”黄旼炫又下意识说,然后又默默道:“对不起……刚刚说了‘对不起’。”

金在奂慢慢道:“旼炫哥,我说过的。我相信你。我不会因为任何事情怀疑你。可我真的很难过。”

“不是因为你以为的你在利用我,我并没有那么觉得,”金在奂道:“只是当时,那把枪就抵在我背后,我想向你求救,但你却走开了。我知道你会走开一定是因为有别的事情要去做,我也完全能理解你的所有选择。可是我没办法控制自己……我那时候真的很难过。”

“对不起,”黄旼炫又道:“对不起在奂。”他有些手足无措的惶惑:“你不要哭。”

“你不要这样旼炫哥,”金在奂低着头道:“这样好像,我们之间只剩下对不起了。”

黄旼炫不知该说些什么,但单单是金在奂传达给他的那份情绪就已经足以把他撕碎了。

金在奂深吸一口气,拉开了车门:“旼炫哥,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黄旼炫呆呆地看着金在奂起身离开,直觉告诉他必须要做点什么,否则有什么东西可能就要这么结束了。

“在奂,在奂……”他喃喃道,也推开了车门:“在奂!”

金在奂停下步子,站在一个背光的角度里微微偏了偏头。黄旼炫大步走过去,看着他泽着一层明光的眼睛,脑海里一片空白。

“对不起。”黄旼炫道。金在奂摇了摇头,转身走开。

——然后被极其用力的拉了回来。

“对不起,”黄旼炫抱住他,嗓音已经嘶哑:

“我喜欢你,”黄旼炫说:“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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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在奂那种内心喜欢却又畏惧的感觉写好。对于在奂来说,美年一直是站在他需要去仰望的一个位置的,但当两个人真正接触相处了之后,虽然无比合契,但对在奂来说仍然无法抹消那种仰望者的失落感。

    美年温柔体贴又聪明,但往往与这一类人交往的时候会有一种严重的不实感,而对本来就仰望了美年很多年的在奂来说,那种不实感和光环会进一步让他把自己和美年隔开。

    所以下面会有单向划叉进入双向的解释,毕竟回忆从来是两个人的回忆,你看着我的时候我也在看着你。

    虽然过程可能有点  (·•︠ _•︡ ) 

  • 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黄金永远不be!

  • 马上就要完结啦

  • 明天有辆双人份的云霄飞车,大家可以猜猜会是谁的(发出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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